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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乐山下的相遇和离别—我与川外的那些年
2021-06-29   歌乐山下的相遇和离别—我与川外的那些年   (阅读:)

 

空气中散发出来的湿热而又黏腻的气味总使我不可避免的想到那座山城-重庆,想起来许多年前那场跨越了三千多公里的跋涉,想起来在沙坪坝壮志路33号一块大石头面前驻足观望的女孩子的背影。在我们漫长的人生时光中会有多少个平淡普通的日子,它们在回忆中倏忽而过,未曾留下一丝痕迹,仿佛你只是一个过客,从未经历过那些时光。而我与川外相遇的那天却刻进了记忆深处,我这个风尘仆仆的旅人在经历了长达两天两夜的旅程过后最终找到了休憩之处,就好像是在沙漠中穿行的旅人找寻到了绿洲。重庆八月湿热的空气吹散了我从西北边陲带来的凉气,天山脚下的风穿过大漠,穿过祁连山和河西走廊,一路吹向南,慢悠悠地吹到了山城。那年夏天的千里奔赴为我和川外的故事拉开了序幕,一场宿命般的相遇发生在了歌乐山下。

 

 

在与川外相遇之前我从未想过会成为一名俄语人,那些年少时期五彩斑斓不着边际的梦想最终在川外这片肥沃的土壤里生根发芽,那时的我尚且不知踏上了一条怎样的道路,对于它将通向何方也是懵懵懂懂,一知半解。命运的浪潮将我推向了川外俄语系的大门,门外的我忐忑不安却又心生期待,我隐约窥见了门后迤逦的风光,那里闪烁着俄罗斯文学圣洁的光芒。于是少年的我带着对俄罗斯文学的敬畏与仰慕之情全情地投入了在俄语系学习的四年时光。多年以后当我在国外求学,在俄罗斯文学的海洋里畅游时,总会情不自禁地想起我的授业恩师们,正是川外俄语系这群兢兢业业的老师们为我们传道授业,答疑解惑,我才能一步一个脚印坚定地走在这条道路上,不顾风雨一路向前。

 

 

记忆中的那些脸庞如今已沾染上了岁月的痕迹,然而时光并未模糊他们的容颜,那些往昔共处的时光反而在岁月的洗礼中愈见清晰。于是在时光隧道的尽头我看到了讲台上风趣幽默的谢老师,作为一名精读老师,从周一到周五的早晨八点他从未与我们失约过。每当他乐呵呵地走进教室,向大家道早安时,那些清晨没有睡醒的倦意便会一扫而空,因为伴随着早安的将会是每课必备的单词听写环节。如果某位同学幸运地中了大奖,那么他将会怀着紧张激动,忐忑不安的心情在黑板上进行今日的单词听写。多年以后很多关于在川外学习的小细节我都已渐渐淡忘,唯独被老师叫上黑板听写单词的场景像一朵永不凋谢的花朵长在了我的心田里。感恩谢老师在学生时代为我们养成的良好的学习习惯,时至今日背单词我而言都是一件非常愉悦的事情。谢老师的精读课很受学生欢迎,除了他生动有趣的教学课堂以外,还与他的个人魅力不无关系。他是如此地和蔼可亲,愿意和我们开开玩笑,即使在练习大舌音时他被学生喷了一脸口水,他也会笑呵呵地说:“你要是还学不会这个字母的发音,那我就被你白喷了”。每当我回忆起谢老师时总是心怀感恩,心情无比雀跃,正是他作为引路人开启了我的俄语学习之旅。

 

 

在国外读研究生和博士期间,我的外方导师总是很好奇地问我为什么会选择俄罗斯文学作为研究方向。于是我拨开时光中的云雾回到了俄语系的文学课堂中,隔着缓缓流淌的时光我看到了徐老师。她在为我们朗读普希金,莱蒙托夫,叶赛宁等诗人的诗;她在带领我们阅读果戈里,契科夫,布宁等作家的文学作品节选。那些写在书里的文字在她的解读下仿佛具有了鲜活的生命,作品中的人物和事件如此生动地展现在我们眼前,于是我们得以体验俄罗斯诗歌的韵律和节奏之美,感受到了俄罗斯文学的深厚和广博。她不经意间在我的心里种下了一颗俄罗斯文学的种子,此后数年间这棵种子开始破土发芽,汲取阳光,努力地成长起来。时至今日虽还只是一颗小树苗,但是它依然在积极地向上生长。她会在我迷茫困顿时像朋友一样倾听我的烦恼,会在我学业遭受挫折时用坚定地语气对我说:“你可以!”就是这一句简单,却又充满力量的“你可以”陪我走过了求学岁月中那些艰难的时刻,在那些自我否定,自我怀疑的日子里这句话总能吹散我心中的迷雾,支撑我继续前行。2019年我得幸与前来莫斯科国立大学访学的两位恩师度过了一段美妙难忘的时光,那时距离我们初次相识已经过去了整整十年。我和老师们曾一起在莫斯科大学的校园里漫步[1];夏日的夜晚在莫大主楼外面的林荫道上听着蝉鸣闲话家常,亦或是谈论诗和远方;一起去听教研室的专业课,课后去学校食堂吃饭时,一边交流学习心得,一边吐槽或是夸赞当日的食堂菜品;在冬日的莫斯科红场上为母校即将到来的七十岁生日录制祝福视频。这些短暂相处的时光与我而言是那么地珍贵,我们师生间的情谊并未在时光中变淡,它反而像一潭陈年的老酒,虽隐于角落,却浓香不减。

 

 

在时光的胶片中闪现了川外俄语系老师们的群像,他们是容易害羞的笔译课冯老师,如春风般和煦温暖的语法课姚老师,不苟言笑但却认真负责的视听说课邵老师,侃侃而谈知识广博的口译课杨老师,像邻家大姐姐一般的辅导员庹老师,还有那些虽未直接教导过我,但是始终在为俄语系的学生们输送知识的老师们。时光远去,老师们也许已经忘记了我们的名字,在他们从教的生涯中我们就像是一朵朵的小浪花,随着风浪不断向前远行。但是我们总会记得是这样一群优秀的舵手们在默默地推动我们扬帆起航。

 

我们曾偷偷抱怨在川外的大学生活是高中生活的复制和翻版,写不完的作业,背不完的单词,听不完的听力练习。清晨叫醒你的不是闹钟,而是草场上同学们的读书声,各个国家语言的音浪在操场上相互交织,此起彼伏地回荡在刚刚睡醒的歌乐山上。那时在学海中苦苦挣扎的我未曾想到,许多年以后我能够用俄语独立地撰写博士论文;能在国外的高级别学术期刊发表文章;能在国际会议上自如地使用俄语作学术报告,探讨学术问题;能够翻译经典的俄罗斯文学作品等。那些曾经遥不可及的梦想在川外这片沃土落地生根后,又在俄语系园丁们辛勤的浇灌下以奋发昂扬的姿态在努力地生长。犹记得刚入系时系主任在迎新大会上的发言,她说俄语系赋予每个人公平的机会,只要大家努力学习,就有机会得到公派出国读书的机会。从大一到大四我总会在迷茫踟蹰的时候想起这句话,它就像暴风雨中的一盏烛火,任凭风吹浪打,依然不会熄灭。大学毕业的那年夏天当我得知自己获得了公派留学名额可以前往乌克兰攻读硕士学位时,内心对母校,对俄语系的老师们充满了无限的感激之情。正是他们给予我远行的勇气和信心,托举我站在新的起点,于是我从川外开始出发,走向了更广阔的天地,开始了对俄罗斯文学深入的探索和研究。过去的十年间我从川外走进了乌克兰的哈尔科夫国立大学[2],随后又走进了俄罗斯的莫斯科罗蒙诺索夫国立大学[3],十余载求学期间我未曾忘记老师们的教导,始终努力地学习俄语,不断地汲取专业知识。在这条求索的道路上俄语系老师们的关怀和帮助从未缺席过,他们为我每一次取得的进步而感到骄傲,为我未来的发展方向提供建议,那些温暖的话语和谆谆教诲无时无刻不在滋养着我的心田。

 

谈及川外,总是会想起我的“那些花儿”们,我们在川外学习期间建立的革命友情经受住了时光的考验,它一路散发着芬芳陪伴我们走过了毕业的许多年。那年夏天在山城重庆我与川外相遇,也在歌乐山上遇见了能相交一生的挚友们[4]。命运让我们同班同寝度过了在川外学习的四年本科时光,许多个夜晚伴着满室柔和的月光我们畅聊当下的学习生活,憧憬着未来的生活。数不清我们一起爬过了多少次彩云梯,登顶的那刻总是相顾无言,唯有汗千行;字母广场上留下了我们诵读课文的身影,三花路上回荡着我们打闹的笑声。那些无忧无虑的少年时光经过了岁月的打磨时至今日都在温暖着我们的回忆,那时的我们也许还未曾想到,多年以后我们依然是同路人,都在努力成为一名优秀的园丁,在各自的花圃里辛勤地耕耘。睡在我上铺的舍友如今成为了一名高中俄语老师,在教授基础俄语的同时,她也在这些心怀梦想的少年人的心里播下了一颗俄语的种子,假以时日这些小树苗也会成长为一颗颗参天大树;另一个舍友如今成为了一名大学俄语老师,她不仅为学生们教授语言知识,也作为引路人,带领他们畅游在俄罗斯文学的海洋里,而我在经过了多年的学习之后也即将成为她们当中的一员。我们从未在时光中走散,如今也正携手并肩走在相同的道路上,纵使道阻且长,但行将则至。

 

 

歌乐山见证了我与川外的相遇和离别,我来时它带着盛大的欢喜迎接我,我走时它寂静无声地送别我。这一首欢快动听的青春舞曲虽已落下帷幕,但曲终人未散,我与川外的故事依然在时光的巨幕中静静地放映着。那些远去的浮光掠影是我们最珍贵的青春时代。

 

 

 

 

 



[1] 2019年夏,摄于莫斯科大学校园内。

[2]20156月,摄于哈尔科夫国立大学硕士研究生毕业典礼。

[3]2018年夏,摄于莫斯科国立大学主楼前。

[4] 2017年冬,摄于俄罗斯莫斯科红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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